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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葉荒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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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影兒想到此處,便放眼朝著山洞的甬道望去,甬道也不知通往何方,越往前,燈火越稀,更遠處是一片全然看不見的漆黑。

蕭影兒朝綠衣男子的屍身拜了拜,聊表前輩的引路之恩,方才被巨人環伺,若不是這位前輩的陣法指示,她現在估計早被拍成了齏粉。她起身的時候,忽然瞧見綠衣男子腰間的白玉佩,想起小魚剛才說過的話,“他的玉佩和白鶴峰峰主的是一對,他的佩劍出自神劍峰沈劍池。”

蕭影兒蹲下身子去看綠衣男子的白玉佩,只見那是一個半月形的玉佩,上邊浮雕著一條蒼龍,在蒼龍底下有行小字,是夢曇界較為古老的文字,跟蕭影兒的心法手冊上邊的字有幾分相像,蕭影兒辨認半晌,才念出“葉荒海”三個字來。

再看他身邊靠在墻上的斷劍,那劍似也隨著主人寂滅了,曾經也應該是光芒閃耀過,可現在黯然無光,還倔強的倚著墻壁不倒下,劍身已銹跡斑斑,跟廢鐵無異。蕭影兒湊近,輕輕用手撫摸,輕柔的像撫慰末路的英雄。

蕭影兒意盡,起身的一霎那,忽然瞄到青衣男子的姿勢,有一絲怪異。

她這才註意到,男子半倚著墻壁,將琴放在腿上,一手撫琴,還有一只手,卻是直直放在地上的,那只放在地上的手四指蜷起,食指卻是直指向地面。

蕭影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只見他食指所指的土地上,被他寬大的袖子蓋住,蕭影兒輕輕拂開袖子,便見袖子遮蓋的那片地上被人淺淺的刻了七個字,“通天徹地,心魔祭。”

蕭影兒忙拍著靈寵袋喊道:“小魚!”

靈寵袋傳來一絲懨懨的聲音:“我的魔氣又快消耗盡了,怕是短時間維持不出人形了,你讓我休息一下,別吵。”

“我不吵,我是問你,通天徹地,心魔祭是什麽意思?”

小魚從靈池飄起,半個腦袋探出靈寵袋往外看,咂了咂嘴:“嘖,‘通天徹地’,是指機緣的等級,‘心魔祭’是說,讓你立下心魔誓,就可以獲取一番機緣了。”

蕭影兒拉著綠衣男子的袖子,想看看地上還有什麽字,卻是什麽都找不到了。

心魔誓啊……

這個蕭影兒是知道的,發下心魔誓,就代表你赴湯蹈火也必須踐諾。

“什麽樣的機緣?”蕭影兒乍聞機緣,想到自己福緣甚是深厚,便起了濃厚興致。

“通天徹地嘛……很少有人敢將自己遺下的機緣劃分到這個等級,要麽就是不/要/臉自吹自擂,要麽是有真本事。你自己看著辦,這些小打小鬧我自看不在眼裏,你自己取舍便是,他給你機緣,你就要立下心魔承諾,誓死為他做事情……但我看這洞中皆是落魄的劍氣,還有殘存的天罡正氣,他的劍又出自你們宗門,想必他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,這種人開出的條件不會太苛刻。”

小魚沈進靈寵袋,在靈池游了幾圈,昏昏欲睡。

蕭影兒思慮片刻,“嗵”的對綠衣男子叩了一首,結結實實的,她擡起頭學著人們發誓的樣子,舉起右手,豎起兩指,鄭重的道:“前輩,我願在此立下心魔誓約,繼承您的遺志,希望您賜我一星半點的機緣。”

蕭影兒等了良久,沒有等到什麽送到眼前的機緣,她心道,莫不是這前輩死去太久,已然失效了?

正猶低頭疑間,餘光乍見被忽略的甬道盡頭,原本漆黑如墨的顏色從遠及近蔓延著鋪天蓋地的綠意,一直將蕭影兒所在的土地鋪滿。

蕭影兒正自訝異,感到一陣柔和的微風吹起發絲,空氣傳來幽香清甜的味道,她連忙擡起頭,只見眼前哪還有什麽綠衣男子?

她心裏一抖,不明所以,下意識環顧四周,環境熟悉而陌生,仔細一看,這不還是剛才的山洞麽?只是原本陰暗潮濕,蛛網攀附,不見天日的無底洞,搖身一變,卻成了滿眼蒼翠,甚至連墻上都開出薔薇花朵的秀美洞府。

洞府之外寬闊的洞口被金色的陽光照射,蕭影兒不禁走了出去,只見外邊陽光明媚,落英繽紛,是一望無際的桃林。

這是什麽地方?是前輩顯靈了麽?

蕭影兒心下疑問,卻聞遠處的林間傳來了一陣喧嘩,她朝著聲音來處看去,只見一個極為英俊的綠衣男子,正追著一個曼妙的少女急走而來,少女一臉愁怨,卻是對他全然置之不理。

男子上前拉住少女的手,神色有幾分霸道:“你還來做什麽,我說了讓你回去!”

女子掙紮不脫,眉眼間全是倔強,任他鉗制著自己,嘴角揚起一絲怨恨的弧度:“葉荒海,你是畜/生!”

男子神色軟了軟,眸子間有說不出的淒涼:“我是畜/生,這沒錯,我承認。”

女子終忍不住,眼淚一瞬間決堤,她用腳去踹男子,男子只安靜的看著她,她幾乎是吼出聲的:“你有心上人,你喜歡別人為什麽還招惹我?現在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卻趕我走!連我們曾經的洞府都不讓我進,你以為我任雲瑤是什麽人?是你的狗?還是供你作樂的牲/口?你放開我,我知道蘇彌心在這兒你不敢讓我來了,你以為我想來麽?我只是要來拿回我的桃夭琴,我們以後,再也不會相見了!”

男子眼眶微紅,驀地將她擁在懷裏,道:“對不起,是我負你,桃夭琴,送給我罷……我們的確不會再相見了,如果孩子你還要……男孩就叫葉拙言,女孩就叫,葉無心……向來紅顏多被負,無心,無情,便無傷。”

蕭影兒震驚極了,葉,葉拙言?!

言盡,女子周身忽被一團綿柔的劍氣包裹住,卻是被葉荒海強行送到他的劍上。

女子叫鬧的聲音從漸飛漸遠的天際傳來:“不要,你的孩子我是不會要的!你不配,你也不配給他起名字!葉荒海,你無情無義,你根本不是東西!”

他的佩劍在空中閃爍著無邊耀眼的光芒,蕭影兒心道,這樣的劍意,該是在元嬰之上了?怕是連元嬰都無法相及……葉拙言,竟然是他的兒子?他到底是哪個年代的人?葉拙言的背景看來很不簡單啊……

佩劍載著女子,不顧她歇斯底裏的掙紮,將她往秋水宗的方向送去。

而葉荒海,卻是轉身走進了洞府,喃喃自語道:“大戰在即,太清後山緊接約戰之地,勢必有所牽連,我並非無情之人,你恨我也罷……”

他說著,卻是用手摩挲著腰間的白玉佩:“我真正負的是蘇彌心啊……因為我的心裏從未有過她……”

蕭影兒知道蘇彌心是白鶴峰的峰主,不禁為她默哀,這綠帽子帶的好端正……

蕭影兒被綠衣男子神情感染,心下竟有了一絲苦悶之感。

接著,畫面一轉,洞府外的桃源光景驟然一變,只剩下滿地枯敗枝椏,大地上伏屍千裏,擡頭只見風起雲湧,無數披著鎧甲的戰獸互相撕咬,間或有飛龍舞鳳從雲層破風而下,時不時像對待螻蟻一樣碾碎腳下的人們,更有無數大能修士以一劍之能,引動天地之微,同黑氣繚繞的魔修們戰到天昏地暗。

刀光劍影漸隱去,只見一人踩過一地的屍海而來,他周身有黑霧時隱時現,似乎在極力克制。

是葉荒海!

蕭影兒連忙追著他的身影,跟著他往前方跑去。

葉荒海似乎受了極重的傷,他抱著一把斷成兩截的殘劍,踉蹌的跑進了那個洞府之中,設下了一層禁制。

蕭影兒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無法描繪的情緒,他在洞府前望著任雲瑤離開的方向,落下淚來。

若是有陣修在此,一定能看出他所設的陣法,是用來鉗制神魂,囚禁困獸的,他將自己當成了失控的野獸,沖進洞府一角慣坐的蒲團上,他喘著粗氣,身體一陣一陣的發黑,又被自己一次一次的克制住,他用桃夭琴彈了最後一支曲子,將記憶編織成陣法,刻入琴弦之中……

“我半生顛簸,半生流離,此時受制於魔氣,已臨近汙染同化,為不至淪為魔物之後,外出傷及同門,不得已自戮於此……然一生孽債深重,恐不瞑目,是以將畢生心血奉獻,以求後世有為我代勞之人:我所望有三,一為情字,代我將此桃夭琴送至秋水宗任雲瑤,二為義字,代我將雲舒劍送至太清山神劍峰沈劍池,三為歉字,代我將腰間白玉佩,還於太清山白鶴峰蘇彌心。我所奉獻的全部刻印在我右手戒指上,契約建立後摘下自帶即可,此乃我一生鉆研之劍法、陣法,為避免代勞者跨境界修習反引反噬,故根據不同的境界,才可依次打開不同等級的相關,外有三大絕技可跨境界修習,但需滿足我以上三願,便隨機依次開啟。我曾聞說自戮之人無有輪回,魂魄所去之處,遍地荊棘,無邊黑暗,亦無出路……順便幫我告訴任雲瑤,我將以永恒的暗夜,贖我的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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